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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江苏教育报刊总社主办的“苏教国际杯”江苏省第十一届高中生作文大赛现场决赛日前在南京落下帷幕。今年决赛的作文题是《一个被称作学校的地方》，原句出自美国学者约翰·古得莱得的著作《一个称作学校的地方》。一个地方何以被称作“学校”，这个被称作“学校”的地方又该是怎样的？这不仅是那些参加比赛的孩子们，也是每个成年人都应该好好思考的问题。
作文中的学校，批判多、赞美少
一个被称作学校的地方，最有话语权的莫过于在校学生。不妨先看看那些参加作文比赛的孩子们是怎么想、怎么写——
“学校应该有自己的独立人格，独立个性与原则坚守。老师们不应该只做一个教书匠，而应成为学生的人生指导。”
——江苏省锡山高级中学高三学生华天韵
“美丽的欺骗”、“牧师猫和教徒鼠”、“民以食为天”，华天韵用三个标题串起她的作文。“之所以把这个地方称作美丽的欺骗，是因为现在几乎所有的学校校园环境都很美，春天开花秋天落叶，硬件也很好，但是学生们面临着太多太多的压力，无法喘息，已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独立思考。”华天韵写道，“牧师猫和教徒鼠，象征着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一开始充满了隔阂，就像两个对立群体，但通过交流和沟通，在引导和被引导中慢慢地融合起来了。”
“学校，应当是一个允许孩子慢慢来的地方，应当是一个允许孩子天马行空犯错的地方。”
——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高三学生陈晗
“回眸历史，中国人发现自己被西方文明甩得太远。怎么办？赶。我们急功近利地希望用几十年的时间，追上几百年间欠下的里程。文化发展需要人才，科技发展需要人才，人才来自哪里？学校。”于是，陈晗认为“成箱成堆的催化剂被扔进了学校”，“学校已成为一个生产速成型人才的流水线”，不断催促着学生“快快来，快快来”，于是，学生丢失了独立、思考、质疑、反省等能力，成了“伪人才”。
“学校应该是一个充满爱和关怀的地方。老师应该是因为爱而教育，而不是为工资而教育。”
——南京市第九中学高三学生张雪琪
希望小学虽简陋，却充满关爱；孔子“因材施教”，提倡教育平等；奥巴马的母亲亲自教儿识字，母爱构建无形的学校；频发的校车事故，折射出学校对学生缺乏基本的关爱。张雪琪用散文的笔调勾连起四个故事，传达了爱与关怀才是学校精神内核的主旨。“老师可以只教给我们知识，也可以多教给我们品格和道理，这取决于他教学的真心动机。”张雪琪说。
“学校应该是一个给学生提供精神家园，没有歧视和偏见，拥有愉快和幸福、梦想和憧憬的地方。”
——江苏省武进中学高三学生黄菲
“绿领巾”、“红校服”、“校园撞车门”等一个个热点事件穿插在黄菲同学的作文中，她认为“学校就应该配得上学校这个称号”，“数学老师、语文老师不应是数学题老师、语文题老师。”她在作文中写道：“学校压抑学生的自主性和创作性，是社会不结痂的伤，这个伤并不是一两天就能好，而需要很长的时间。学校应该左手摸着良心，右手紧握诚信，肩上负着承担与责任，努力为学生创造一个诚信、和谐、幸福的校园。这块痂脱落了，社会才不伤不痛。”
现实中的学校，被动多、主动少
“每日，学生们都从河东的村子里跨过清清溪流上的石桥，到河西去上学，度过了5年快乐的时光。印象深刻的是学校里有一只不知什么年头传下来的古意盎然的黄铜吊铃，学生们每天就在清澈激越的铃声中上课下课。清脆的铃声悠远绵长，也成了周围村庄农人们劳作休憩的极好提示。一如大笨钟之于泰晤士河畔的伦敦人。”相比之前学生作文里的学校，南京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郑安光笔下的学校轻松而美好。他说，那时，老师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如乡野般纯净简单。有许多老师或许就是自己的邻家大叔——那时的民办教师普遍存在，也像邻家大叔般熟稔亲切。“那时候没有激烈的竞争，更没有奥数题。对知识发自本心的敬畏和渴求使得老师和学生们在学习的道路上结伴而行，收获的是一个个茅塞顿开后的小小喜悦。”
但这份美好早已成为遥远的记忆。不知从何时起，教育成了一件十分被动的事情，而很多时候，学校也是身不由己。武进中学校长杨云逸说：“作为校长，我们也希望让学生健康成长，老师享受幸福。但是，高考仍然是不可回避的，所有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上一所好的大学。在追求升学率的大环境下，每个中学都背负着沉重的高考压力，这个改变不了的话，孩子快乐成长谈不上，家长也不买账。”
“学校就像一个筐，相关部门想往里加什么就加什么。”南京雨花台区实验小学校长李维斌说：“以学校课程为例，除基本课程之外，还有太多的地方课程。比如，南京的孩子可能就要加入与金陵文化相关的课程。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学英语，有这个必要吗？在日本，2008年之前规定，小学不开设第二外语，2009年时才提出小学五年级以上的学生才开设英语。孩子的时间就那么些，课程多了，自由活动的时间势必就少了。时间久了，孩子就会以机器人的面孔出现，不会玩，缺乏创造，缺乏幸福。那个被称作学校的地方，势必会让孩子们感到困惑、疲倦。”
“教育需要更多地让受教育者感受到爱，我是一个教师，也是一个父亲。”南师大儿童发展与家庭教育研究中心副主任殷飞说，我们当前教育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将教育者和受教育者摆到对立的位置上。教育者一味强调：“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明白？”，而孩子们却认为严苛的管理是为了教育者好，为了教育者方便。学校变成了“管理”的代名词，变成了抹杀个性的“监狱”，“教育应该是一个互相给予爱与双向交流的过程，而不是单向的灌输与强迫。”
理想中的学校，关爱多、功利少
“一个被称作学校的地方应该是怎么样的？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回答教育的本质是什么，教育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教育到底是为了什么？”李维斌说。在他的办公室里，最显眼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匾额，上书“润泽生命”四个大字。这是他2006年从机关主动请缨到学校后，请书法家专门题写的，目的就是为了时时提醒自己，教育的最终目标是为了孩子的幸福。“看一所学校好与不好，就是要看这所学校的学生是否快乐，是否活得阳光灿烂。”
“我们现在的教育，过多强化功利性，忽视了人性，忽视了对生命的教育，所以‘润泽生命’就是要让每个学生都能得到人性光辉的关照，在人文关怀下茁壮成长。不能因为贫困、成绩差，而让孩子感到压抑、自卑。”李维斌补充道，“去年，我们提出‘让报喜的电话响起来’，就是‘生命化教育’的体现之一。以往，家长接到老师的电话，基本上是‘告状’的，请家长到学校，基本都是孩子犯了错误。现在，孩子有一点点微小的进步，我们都会通知家长，家长开心，孩子也会开心，作业完成效率也更高。”
“学校应该是一个理想和现实并存的地方。学校是社会的组成部分，是社会的缩影，必须承认现实存在，但同时学校又肩负着培养未来公民、培养未来新人的责任，所以必须坚持理想。”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校长陈履伟说，我们要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寻求平衡，在现实中创造未来、培植未来。“我也希望办一个理想的学校，一个可以做梦的地方，让孩子们能够肆意地成长，自由地呼吸。”陈履伟说，但孩子们作为创造未来的一代，必定要去学习人类优秀文明的结晶，学习社会规范。要创造社会，必须要先适应社会。
“理想中的学校应该是一个符合孩子天性，感受教育之爱，潜能得到发挥的地方。”殷飞认为。“和家庭不一样，学校高度组织化，从诞生之日起，就是一个批量化生产人才的地方，这和当今社会对个性、自由的追求产生了矛盾。”他说，没有管理就没有教育，尤其是中小学阶段，实施集体化教育，必须要用一定的规范来制约每个人的个体行为，“一个好的学校会特别关注每个学生的需求，因材施教是我们教育的期望，虽然不可能完全达到，但需要我们不断去靠近这种理念。”
